医美行业的准入门槛是否过低?

  7月13日,33岁杭州女网红小冉因抽脂感染医治无效去世,引发网友热议。7月15日午间,杭州市卫健委通报此事称,涉事美容医院承担全部责任,并已作出赔偿。同时,西湖区卫健局对涉事医院做出警告和罚款的处罚,责成其停业整改,对负有责任的医务人员将做出进一步处理。事实上,不少专家都曾公开表示,在抽脂方面,尚有许多医美机构的医生无法达到安全标准。因为抽脂手术引起事故的案例,此前也时有发生,值得警醒。

  据了解,死者小冉是一名“网红”,创立有个人品牌 JULI-A&JULIE,在多个平台上积累了一定的粉丝。小冉的朋友向记者介绍,手术前一天,小冉曾说过“要去做一个小手术,可能没办法及时回复手机消息”。该朋友称,她并不清楚小冉具体要做的手术项目。

  据媒体此前报道,医生共对小冉实施了三个手术项目,分别是腰腹吸脂修复术、双上臂吸脂术和自体脂肪二次填充乳房术。据公布的华颜美容医院手术期间的护理记录单显示,小冉的术前麻醉时间为5月2日中午12点50分,手术开始于下午1点05分,结束于下午5点40分;5月2日手术后至5月4日凌晨5点,小冉多次表示自己身体各处出现疼痛,并伴有胸闷、气短和心悸等症状;5月4日,小冉转上级医院进一步治疗。

  小冉的朋友称,在华颜美容医院住院期间,小冉多次表达身体不适,但未引起院方的重视;包括最后转院,也是因为疼痛难忍,小冉自行拨打的120请求转院。

  5月4日早上,小冉的家属及朋友接到浙江绿城心血管病医院ICU的通知,小冉出现多器官衰竭的症状,情况十分危急。小冉的朋友称,在绿城心血管病医院,他们碰见了华颜美容医院的一位女工作人员,“她当时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小冉身上长水泡了。”

  据介绍,5月5日为寻求更好的治疗,小冉转入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二医院(以下简称“浙二医院”)。在转院的过程中,家人第一次见到术后的小冉,她多器官衰竭,身体浮肿,前胸到腹部皮肤大面积溃烂。

  该朋友向记者介绍,在治疗过程中,小冉一直待在ICU病房内,有时清醒,有时昏迷,但完全无法说话,外人也无法进入病房。据媒体报道,浙二医院曾两次为小冉进行全身杀菌手术,在经过2个多月的治疗后,7月13日,小冉因再生细菌感染在ICU病房去世,年仅33岁。

  7月15日,杭州市卫生健康委员会通过“健康杭州”官方微信公众号通报此事:经市医学会组织专家评估,这是一起医疗事故,华颜医疗美容医院存在术前缺乏认识、术中操作不当、术后观察处理不及时等过错,与患者死亡存在因果关系,承担全部责任,并已作出赔偿。同时,西湖区卫健局对涉事医院作出警告和罚款的处罚,责成其停业整改,对负有责任的医务人员将进一步处理。

  据了解,抽脂手术就是通过一根长约50厘米的金属空心管,经皮肤插入到脂肪层,管子后方连接带有负压的机器,将脂肪少量多次吸出体外。近年来,抽脂因其立竿见影且不反弹的减肥效果,吸引了无数被肥胖问题困扰的用户关注。

  据极目新闻报道,武汉大学中南医院整形美容科主任郭亮博士介绍,虽然该手术目前相对来说比较成熟,但也有一定的风险性。抽脂手术最危险的并发症就是脂肪栓塞。脂肪栓塞就是大量脂肪进入血管,进入人体血液循环,堵塞肺动脉,引起肺堵塞,从而导致呼吸困难、衰竭和死亡的情况的发生。

  生命时报7月15日也指出,抽脂手术是项大手术,它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发生坏死性筋膜炎。这种病是软组织感染,也是外科危重急症。一开始是手术部位持续性疼痛,术后3天可能发热,皮肤出现血性大疱,然后可能会出现大片坏死、恶臭,随着坏死组织迅速扩散,可发生败血症或脓毒血症,甚至死亡。

  因为抽脂手术引起事故的案例,此前也有发生,值得警醒。就在今年3月份,钱江晚报曾报道,杭州一年轻女孩因为在某美容机构做抽脂手术后昏迷,被紧急送往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邵逸夫医院急诊抢救,医生怀疑是抽脂引起的脂肪栓塞。女子进入医院ICU病房20多天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最后被家人带走,情况不容乐观。

  同一时期,邵逸夫医院还接诊了另外一位因为抽脂手术被送入ICU抢救的女孩,幸运的是,这个女孩最终被抢救回来,并达到可以出院的程度。但当时这位瘦瘦高高的女孩,脸色苍白,连站上两分钟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坐下,勉强说上几句话就上气不接下气。

  不少专家都曾公开表示:在抽脂上,尚有许多医美机构的医生无法达到安全标准。中国医师协会肥胖和糖尿病外科医师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南京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减重代谢外科主任梁辉教授此前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采访时表示,患者抽脂后,可能会造成皮下脂肪不可逆的损伤。“经常会有一些患者做手术的时候发现皮下有斑块样大量的损伤,这就是一种永久性的损伤,是由于皮下脂肪溶质造成的。偶尔我也会听到因为抽脂手术导致意外死亡的案例,所以,女性在决定做抽脂前最好留一个心眼。”

  公开资料显示,涉事医院两年时间受到过5次行政处罚,原因包括病历资料不全、违规开展口腔种植技术以及发布违法广告等。记者调查发现,虽然多家美容机构都称“抽脂手术技术相当成熟”,但都没有向客户提前告知抽脂手术的风险,也并未给出具体保障方案。整形机构医生需要怎样的资质?医美行业的准入门槛是否过低?

  记者了解到,正值暑假,各大整形机构的客流量明显增加。但在向年轻消费群体推销时,整形机构除了强调“抽脂手术是一项相当成熟”的技术以外,并没有对可能出现的风险预警。北京某私立整形机构表示:“现在我们也有活动,如果是腰腹环吸,吸脂手术的活动价是8800元。吸脂的恢复期不长,吸完之后大概三四天你就可以上班。”

  中国医学科学院整形外科医院齐越医生介绍,正规整形医院对术前、术中和术后都应当有明确要求。“比如你有500ml脂肪,我们只会抽 480ml出来,留20ml。这20ml必须留,有时候表层皮肤和深层肌肉会粘连,可能会有非常明显的凹凸不平,如果都吸掉,皮肤的质地,粘连的程度都会受影响。而且会有色沉,皮肤的质量也会变差,最重要的是皮肤会变成跟纸一样薄。术前我们要评估一下,一次吸得面积不宜太大。”

  北京中闻律师事务所律师李斌提醒消费者,如果选择医美,一定要选择规范的渠道、正规的机构、有资质的人员,不要被花式营销所欺骗误导。“首先在卫健委的官方网站上,医疗美容机构或者医疗机构的医疗美容科室,都会有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同时我们要去了解这名职业医师的资质情况,我们也可以在相关卫健委的官方网站上查询这位医师是否在这家医疗美容机构注册,他的专业、职称是什么,同时他必须有医师执业证书。”

  业内专家表示,与公立医院相比,私立整形机构忽略了“医”的科学属性,强调了“美”的商业属性,这也使得一些医美产业的风险成倍增加。李斌律师介绍,如果是与正规医疗美容机构发生纠纷,可以通过诉讼的方式或者通过医疗纠纷人民调解委员会调解,但如果是与没有资质的医疗公司发生纠纷,往往会在调查取证等方面遇到阻碍。“对权益维护而言,如果是与非法行医的、没有资质的黑诊所或者黑医美这样的机构发生纠纷了,那就是一般的民事侵权案件,当然非法行医的过错会更大,因此在判断责任的时候使用的法律还是会有所差异。”李斌说。

  郑州某三甲医院整形外科医生提醒,抽脂手术存在风险,只适用于特殊肥胖群体,不建议一些对自己身材不满意的年轻女生轻易选择尝试。“其实一般这种公立医院,大多数来抽脂的,很多年轻的我们都拒绝了。为什么?因为他的认知就有问题,不是很胖,一般来说通过健身很快就减下去了。真的需要抽脂的人群是有特殊需求的人,或者是肥胖病人。美容机构的各种咨询师跟你说的效果有多好,没有意义,首先要有正确的认知。”

  操作层面之外,此次事故发生后,容貌焦虑也成为大家的讨论点。不少网友疑问:这么美这么瘦,为什么还要去吸脂?别再渲染容貌焦虑了!

  这是容貌焦虑吗?微博认证为上海粉熊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新媒体运营总监的“粉熊”是一名有着156万粉丝的大V。在她的里,每天都有不少关于整容咨询、经验分享的投稿:割双眼皮、吸脂、隆鼻……5年前,“粉熊”曾在表示:传递去正规医院的方向,引导自然的审美价值观,是我一向的理念。事故后,她告诉记者,选择整容变得更美并没有错,医疗本身存在风险概率,我们要做的应该是引导大家如何正确选择机构和医生,没必要用容貌焦虑制造恐慌。

  与此同时,“粉熊”也提到了担忧,“当各种资本介入以及非医美领域的‘达人’对市场进行引导,形成医美快消时,伴随着红人医美的新模式,流量业绩至上、启用一些成本比较低的、经验不足的转行医生对他们进行打造和包装,也会为最后的各种问题埋下隐患。反之,真正在慢慢积攒口碑和实力的传统品牌机构、医生的市场份额却在被挤压。”

  此前,浙江省消保委调查发现,浙江多地存在美容服务企业实际控制人为同一人,并且频繁注册、注销公司的情况。同时,此类公司利用短视频平台、贴吧论坛等渠道发布虚假广告,夸大美容效果,分享虚假个人经历,实际提供的商品和服务与宣传承诺内容不符,严重损害消费者权益。 综合央广网、中新网、 《成都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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